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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著寫著不小心開出了新支線,以致於沒能在這篇就邁入結局收尾。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發展(遙望)

 

˙本打算第6集就是結尾,並且放上資訊不確定性偏高的印調先調查一下。但看來距離結尾還有一段距離呢,也不確定下一篇是否能收尾。

 

˙稻荷崎的二三年級在我心中都有著各自的故事,只是不確定是否本子內都會寫到。

 

雨下的約定06

 

 

 

隆冬正式到來,縱然是神明的領域但按照北大人喜愛順應自然、四季分明的特點。大社也已覆上一片雪白。大耳的房門拉到只剩下一條細縫。

從中傳來輕聲的咳嗽聲,坐在和室中央的大耳脖頸處繫著深綠色的毛料圍巾。肩上披覆著厚重的毛毯腿部則蜷縮在入冬前神明特別交代要給他的暖被。

相比起自己重傷前蓋的被子保暖了許多重量卻不增反減,牠深感這是神明不明說的關愛。也就了然於心的好好收下了。

 

身體對於氣溫的反彈相較於以往還要來得劇烈,雖然感到不便卻也只能緩慢的養傷。

北大人的先見之明是對的,將牠受限於大社內除了每日監督後輩們抽出那些牠過往縫製的刺繡御朱印作為練習術法技巧的課程以外不得辦理任何業務。

每日每日都只能百般聊賴的坐在這間和室中看些書籍,偶爾看著拉門外的景色發呆。

隨著時序的推移,拉門外那棵楓樹從盈滿的橘紅轉為落葉枯枝。牠一日一日的看著倒也感到看出了樂趣來。

 

「存量也不多了呀……」大耳略感憂心的望著疊放在木桌上與人類世界的字典差不多高的御朱印,那些牠過往累積起來的絲線如今都已化為法力供給養育著牠所引領的原為人類的小藏狐,「倫太郎,你也差不多該醒了吧。」

 

大耳的神情變得柔和,手掌觸摸上躺在房內被團中呼吸起伏穩定的狐狸。

與入秋時的樣貌相比又大上了一圈,毛色也從有些粗糙的觸感轉為漂亮隱隱帶著光澤感的橘。角名因大耳的觸碰而皺了皺眉黑色的狐耳像是被打擾到似的抖了抖轉動了下,下一秒藏狐下意識的往大耳的手更貼近了許多。蹭了蹭彷彿在催促著那隻手的撫摸。

在大耳配合著摸了數下後,像是對於這個距離及暖度感到極為滿意似的小狐狸長吁了口氣,翻身仰躺露出偏白的腹部隨後再度的進入深層的睡眠修補中。

看到角名這一連串一氣呵成的動作,大耳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卻也同時想起了數年前的無數回憶。

 

「好久不見了,有點懷念以前帶著你到處跑和你說話的時候呢。」大耳傾下身在小狐狸耳邊輕聲說著,「趕快醒來吧。」

 

或許是閉關養傷久了,牠感到自己變得有些低落。

日復一日的灌輸法力,毫無盡頭讓牠隱隱升起一種角名是否再也不會甦醒的恐懼感。即使理智上知道這本就需要時間,但牠還是感到……

 

『刷』

 

拉門開啟的聲音傳來,側頭看了過去是頂著黑底上頭綻放著璀璨花火狐面有些氣喘吁吁的銀島。以及跟在銀島身後頭上有數個因被揍而隆起的包的雙胞胎,還有……

大耳抬起頭看向有些意外這時間點會出現在牠這的,坐鎮大社的守護神─赤木路成。

 

「呦~」注意到了牠的視線,赤木颯爽的打了個招呼作為回應。一邊把三隻小狐狸推進室內貼心的迅速闔上拉門隨後大辣辣的盤腿坐在大耳身旁,「嘿咻~抱歉啊,有點晚到了。我剛剛帶結去練習怎麼應對想要從間隙闖入的妖及魂體,來這的路上看到那兩個在鬥嘴就順便一塊抓過來。」

 

大耳頭上帶著一滴汗看著眼前的三個小孩,再轉頭看了看一臉爽朗笑容的赤木。最後輕咳了聲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還好,也沒怎麼超過。」抄起桌上那疊御朱印按照近期三人訓練過後的熟練度,分派適合牠們各自的張數,到銀島面前時大耳望著那張紅著臉顯然還有些緩不過氣的稚嫩面龐自動的減少了點才遞給對方,隨後轉身看向赤木凝視了好陣子才回覆對方方才的話語,「不會尚早了些嗎?」

 

牠刻意的將話問得隱晦,赤木先是愣了下下一秒立刻理解了大耳在問的是什麼,無所謂似的晃了晃腦袋笑著隨興的回話。

 

「早一些也好,總有一天是得獨自面對的。早點開始熟練也好嘛。」

 

聽到這樣的答覆,大耳不置可否的閉上眼作為對於赤木的決定的少許不贊同及明瞭。

三個孩子聽著兩人之間這番話中話聽得一頭霧水,雙胞胎乾脆自顧自在一旁玩鬧起來。至於銀島只是默默地摘下那面黑狐面用術法收納進屬於牠的空間之中,接著跪坐在那等待著。

 

「你們開始吧,有問題我會再提點的。」

 

大耳望著乖巧的銀島敦促著,孩子對著牠點頭致意接著專心致志的展開與繡線的奮鬥。見狀雙狐也不敢再偷懶,低下頭開始了這每日固定的修練行程。

大耳看了好一會兒在確認沒什麼狀況後收回視線,拿起放在桌旁的線香點燃一根後將其放置在桌上墨綠色小盤子中的楓葉香插上。裊裊的煙從盤中升起,帶來了大耳練身上總是會有的淡淡溫和白檀香氣。

那是足以讓人鎮定心神的氣息,侑和治都很喜歡這個味道。

阿蘭甚至還跟牠要過幾根專在圓月或是較為不寧靜的黑夜中,替還年幼無法自制易於受到影響的雙狐點上。

 

「那麼、你想跟我說什麼嗎?」在一切處理好後,牠側頭望向赤木。會在這時間來到這正好說明同輩的好友肯定在擔憂著什麼吧。在收到對方眼中那帶了些許無奈的了然眼神後大耳更加肯定自己的直覺。「需要到長廊上談嗎?」

 

邊這麼問著大耳邊打算站起身來。

總是笑著的赤木難得的歛起了笑容,按住牠的肩制止牠起身的動作。無聲的對峙了好一會後赤木投降般放鬆了點手上的力道,聳了聳肩湊近大耳耳邊輕聲地說著。

 

「雖然我很想說不必這麼麻煩,但看來我們還是去外頭聊一下吧。」

 

說這句話時赤木的目光以不易察覺的速度撇了眼在房內努力著的銀島。

大耳在內心嘆了口氣,緩慢的起身將覆蓋在肩上的毛毯拉攏了些。雖然隆冬的氣溫讓現在的牠感到難以承受,但總是光明磊落、豪放不羈的赤木唯一會特別放在心上擔憂的事到了需要來找牠相談的地步,就代表了事情多少變得有些麻煩了吧……

隨著兩人移動至門邊的舉動,房內的三名孩子同時反應過來對著牠舉起手。

薄弱的光芒在大耳周身閃爍了下隨後隱去。孩子們的舉動讓牠感到又驚又喜,微張開的口闔上牽成一道好看的薄薄弧線。

 

『雖然還不夠成熟吶。』

 

那層微光帶來的暖意稍縱即逝,但不論怎麼說這份心意還是讓牠感到無限的溫暖。牠輕輕拍了拍三名孩童的頭表達了謝意及提醒。

 

「謝謝。我出去一下等等就回來,不許趁機偷懶。」

 

這麼交代著,牠和帶著欣慰笑意的赤木步出和室房。

在闔上拉門走到隔壁的房門口前的那刻,赤木的手拍上牠的肩。遠比小狐狸們在牠身上施加術式時璀璨許多的炫目光芒爆發了開來。瞬間寒意被徹底驅散,就像牠還待在有著火爐的房內般。

 

「感謝。」

「不,這是應該的。也是我需要勞煩你在這種寒天中出來,身體還撐得住嗎?」

「嗯、我想在那疊御朱印消化完畢春天來臨時大抵就能恢復八成左右。花得時間比我原先預期的久呢。」

 

聽到牠的回答,赤木露出有些悲憤的神情。牠懂牠在想些什麼,抬起手拍了拍對方的肩緩頰著。

 

「不能單方面責怪那些陰陽師,擅闖的我也有錯。」大耳輕呼了口氣,白色的霧漂浮於空氣中隨後消失不見。牠看了眼赤木的右手問道,「那麼、你想跟我討論什麼?」

 

對於大耳的眼力及細心一同朝夕相處的同輩自然是再了解不過的了,被這句明知故問的話給問倒。赤木只能嘆了口氣,原先緊握的手鬆開順著額頭的弧度往上梳了下。

 

「我想你早就注意到了吧,『自噬』的速度變快了。」牠抬起那隻手略微的默念著,大耳半瞇著眼凝視著隨後看了出來雖然相當的細微但赤木的手變透明了些,對方將那隻手握住遮掩在和服的袖擺內輕聲的呢喃著。「這樣下去我是撐不到結成年,到牠能獨當一面的時候的。」

 

「所以你才如此急嗎?將牠帶去對應那些?」墨色的眼轉成了豎瞳,搭上略微提高音量的質問都在在透出了原先隱藏好的不滿。在看到老友苦笑面容的剎那大耳頓時什麼話也說不了只能將溢至唇邊的責難給嚥下,「……是我失態了,抱歉。」

 

「練,我也沒辦法啊。」赤木倚靠著支撐廊緣的木柱,用著漫不經心的口吻訴說著,「那孩子是半人半妖,遇上我們的時候就連我們也沒看出來。或許錯就錯在當時我不該撿起牠動了情,如此一來現在也就不會因為放不下而在這苟延殘喘擔心害怕了。」

 

……

 

只能沉默著牠什麼話都無法說,一切都可以說因緣際會、陰錯陽差。

銀島 結,是當年在野外撿到的嬰孩。牠們都以為那只是個人類之子,直到一對狐耳冒出時……興許對於牠們這一類早已成為神使的高階狐仙來說本是可以不用管這些野狐及人類之間的破事的。但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莫名的觸動到了赤木。

再加上赤木獨自一人準備按照神明的命令把銀島放回洞穴時卻遇到人類王朝的軍隊,將兵們顯然是被下達了命令欲追殺這非人不被皇室承認、不該存在的孩子,在那刻赤木的決斷造就了後來的一切。牠將自己的壽命分了一半給這脆弱的半人半妖,並將孩子再一次帶回神明的領地。

 

「信介,不……北大人知道嗎?」大耳感到有些不忍的開口,旋即修正對於神明的稱呼。在這件事情上不論牠們與神明私交有多好還是得端正上下從屬的區別。

 

赤木望著圓月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是嗎。」大耳語氣輕柔的這麼說著,隨後抬起頭隨著對方的視線一同望向那輪明月。

 

那年,抓著已經有些毀損收納著那把鋒利並且沾染上少許人血刀刃的劍鞘,赤木跪在神明的庭園中謝罪及請求。

 

『我知道……會『自噬』也是我自找的。但是、神明大人請您……請您想辦法讓我活到結成年那時,拜託了。』

 

那句話語浸染了滿溢的情感及凜然和豁達,即使過了這麼長的年歲大耳都還記得。

那些過往牠們都沒讓銀島知道,就如同雙狐對於需與自出生起就存在刻畫於血液中的『惡』抗衡的殘酷事實似懂非懂般。孩子們並不需要知道的這麼清楚,如果可以的話未來自然會朝向適合的方向前進,牠們都只是在祈禱著後輩們不用肩負起那些艱辛。

牠們就那樣佇立在長廊上望著月在內心深深的祝禱著,許久、許久。

 

「呼~~~和你說一說我感到輕鬆多了。」

 

褪下那副心事重重眼神認真的表情,赤木又恢復成往昔所熟悉的爽朗姿態。牠大力的重拍了大耳的背好幾下以傳達那無盡的感謝。

卻一時不慎忽略了對方並非是以往那身體無恙挺拔的模樣。這舉動惹得大耳感到從腹部往上翻湧騰起的不適而大力的咳了起來。

 

「啊啊啊抱歉,我忘記了。你還好吧?」赤木扶著大耳另一手輕拍著對方的背,不住的牠對於自己過於強大的手勁懊惱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力道沒控制好。」

 

大耳舉起手擺了擺示意,緩慢的恢復站姿。

那雙墨色的眼靜靜的凝望著赤木,隨後溫和的笑了笑。

 

「和北大人說吧,北大人會幫你的。」聽到牠這句話赤木的眼微微的睜大,見狀大耳開口繼續說出那些牠還未說完的話,「信介既然做出了承諾,那麼、祂就會信守的。相信祂吧。」

 

月光微微的灑落在緣廊上,將兩隻大狐狸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赤木闔上雙眼,深深的呼吸、深深的吐氣隔了數十秒才睜開眼。牠側頭與一直站在那安靜等待的神明第一副手對視,隨後抿唇笑得一臉坦然。

 

「嗯!」

 

目送大耳離去回房後,赤木又站在長廊上仰望著月色好一陣子。

心中是一片的清明,牠從來就不曾後悔過。不曾後悔過選擇了如今的這條道路。捨棄了一半的性命、做出了違背神使的職責保全了一個半妖,並將半妖提升為妖……

這麼做會『自噬』的確是牠自找的,且這也是不可逆的。即使是神明也無法干預。

但是,牠好歹能守候著那孩子緩慢長大並且將職責託付給對方。

這百年來養育銀島的回憶一下子灌入腦海中。

 

「我啊、還真是幸福呢。」

 

宛若紫藤花掉落於土壤般的輕吟,輕輕飄散在空氣中。

懸掛於長廊的紅燈籠倏地的亮起。從赤木所在的位置一路往大廳一盞一盞的點亮。回頭看就會看到大社內的守護神低下頭,點點的淚水滴落在長廊的木板上。

 

點亮的紅燈籠的盡頭是神明辦公的書房,銀髮的神明大人原先在批公文的墨筆停頓了下來。一滴斗大的墨色掉落在透出溫度的米色和紙上、暈了開來。

祂僅僅只是維持著原先的姿勢不動,閉著眼彷彿在讀取著什麼。而後,睜眼的那刻憑空出現的風壓將屋內案桌上的燭火及廊外的燈籠轉瞬熄滅。

金色的眼瞳內盛裝的是一片的寂靜及微慍。

在幾個悠長的呼吸後,祂再度的振筆疾書了起來。

 

……

 

桌上的燭火不知何時又再次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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